同华章,1907年5月出生于河南省洧川县石庄村一个农民家庭。父母节衣缩食,将小华章送进学校。同华章学习刻苦,成绩优异。毕业后曾在豫东瞧县教书4年,并在学校秘密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受组织派遣,他返回家乡开展抗日救亡运动。
同华章回乡后拜访的第一个人就是张磊,张系中共洧川县西北区区委书记。因这一带东邻尉氏、南靠长葛、西挨新郑、北接中牟,属五县结合部,九岗十八洼,处处有响马,土匪盗贼遍地,形势比较复杂。张磊正为西北区的工作奔忙,同华章找上门来,按照上级指示,筹建五县边区中共地下党组织。
在一个绿树掩映的农家小院里,同华章与张磊接上了关系,二人就五县边区的筹建工作交换了意见,同华章说︰“我是本地人,如果挑头办一所学校,不仅能够教书育人,还可以掩护外地来的同志开展工作。”
张磊沉默片刻,对同华章说︰“行,到时候咱们的公开身份是教师,以学校为阵地发展壮大党团队伍。”
办学校需要场地和房屋,经过考察,同华章将村东头岗坡上的观音寺作为校址。这座建造于明代永乐年间的寺院,南北长约80米,东西宽约50米,占地面积约6亩。寺院内座北朝南分为两进院,正院有大殿3间和东、西陪殿各3间,大殿前边,东西对称各建有3间北屋,东南角还建有一座魁星楼。后院正房3间,东、西各有陪房3间,正房西侧另有4间北屋,前后两院加起来共有房屋28间。东殿北侧还建有一座钟楼,楼内悬挂着一口400公斤重的生铁古钟,撞一下声震数十里,正好为学校所用。
为此,同华章到段庄村挨个登门拜访村里有威望的段明良、段继勋、段济堂等开明绅士,向他们讲依靠教育兴国的大道理。初开始,段明良等人对拆神像建学校心存顾虑,怕落骂名,因此都不肯表态。同华章就多次上门劝说,还以成立学校董事会聘请他们当校董为条件,争取到几位开明绅士的支持,很快在寺庙南大门口竖起了洧川县观音寺学校的牌子,自任校长。
一天上午,听说同华章要拆除观音寺的神像办新学堂,附近村子里的农民像看大戏一样,成群结队跑到寺院门口瞧热闹。因人手少,推倒的神像堆在大殿内横挺竖卧,一时搬运不出去,同华章满身灰尘走到大门口请大伙帮忙。一些乡民惧怕得像躲瘟神一样直往后退,生怕触犯了神灵。这时候,看热闹的人群中有几个善男信女带头乱起哄。同华章见状,跳上门口的台阶,伸手指着一尊泥胎对围观的群众高声喊道︰“各位老少爷们,大家都看见啦,咱们祖祖辈辈到寺院里烧香磕头,盼望着神灵保佑,可到头来还是免不了受穷受难。这些泥胎大睁眼楮瞅着-污吏欺压百姓,却无动于衷,这不合理的事情究竟是为啥?说到底,就是因为我们不识字,没文化,才受人愚弄的!咱们今后不能再上当受骗啦,要让子女学文化,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同华章以寺院为宣传阵地,对乡民进行一番宣传,使在场的多数乡民从思想上打消顾虑,有几个人开始走进寺院,帮助同华章往外搬运推倒的泥胎。
1938年后秋,观音寺学校第一届高小班贴出了招生启示,周围几十个村子的农民纷纷领着子女前来报名,学校一下子就招收了200多名新生。原有的大殿内容纳不下学生,同华章在校董们的支持下,带人又陆续拆除附近的大脚寺、玉皇庙,拉回砖瓦木料,于1941年春季改建了大殿,同时还盖起3间大门,7间过厅。师生们一齐动手,在西边杂草丛生的荒地开辟出20米宽、100米长的操场和一个宽20米、长120米的大菜园,学校不断扩大招生范围,使生源增加到250多名。中共党组织给观音寺学校派来了洧川县委书记胡振民、洧川县西北区区委书记张磊、共产党员李义章、刘子和、张雨天和民先队员陈维钧等人担任教师,建立起观音寺学校中共党支部,由五县边区党组织负责人同华章兼任支部书记。
在观音寺学校的班级中,学生年龄差较大,有不少已婚和未婚青年仍然在校读书。为了把学校建成革命的摇篮,同华章组建起童子军,由学校统一制做校服,进行军事化管理。特别是对入校的女学生,他严禁裹脚,当众冲小脚女人大声喝斥︰“日本鬼子来了,你们连跑路的力气都没有,还能去扛枪打仗?”针对抗战形势的需要,学校除正常开设课程外,还增设了时事、军事科目,由胡振民主讲游击战,教唱《游击队之歌》;张磊教舞蹈,排练剧目;李义章讲时事政治,学校定期组织学生到野外搞军训。同华章在语文课程中精选了鲁迅、郭沫若、田汉等左翼作家的文章,还临时把报刊上前方军民奋勇抗击日军的报道读给学生们听。他亲自登台教唱《救亡进行曲》、《-三部曲》等歌曲,他编写的一段抗日英雄的故事,在全县演讲比赛中获得过第一名。在同华章、胡振民、张磊等共产党员的带领下,洧川县的抗日热情空前高涨。
乡村的夜晚,月明星稀,秋虫叽叽。观音寺显得十分静谧,后院一间厢房内,同华章的学生段朋彦、赵中权、袁新年、马培岭等人正在与老师告别。同华章走上前挨个拍拍学生们的肩膀,说道︰“同学们,你们是我挑选的优秀学生,现在就要奔赴陕北参加革命队伍,上前线杀敌立功。”他踱步到门口,侧身听听外边的动静,回头又说道︰“孩子们,像雄鹰一样勇敢地飞出去吧,希望你们在战火中成长为国家的栋梁之材。”
段明彦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他们按同华章老师的叮嘱先由郑州取道西安,通过西安八路军办事处介绍,然后再赴延安。
创办观音寺学校以来,同华章在发展进步教师加入中国共产党的时候,还观察培养,把穷苦出身有抱负的学生段朋彦、赵中权、袁新年、马培岭、张朝选某基地局局长、王连川、马东坡、石遂心、王书义、孙桐等20多人发展为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秘密小组成员。他召集秘密小组成员学习毛泽东的《论持久战》、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救国十大纲领》和进步书刊,向他们介绍八路军、新四军在敌后的抗战情况,还经常在一起研究如何通过洛阳、西安两地八路军办事处介绍后转赴延安的路线。同华章先后挑选了3批进步学生,经中共河南省委介绍,由洛阳、西安两地八路军办事处审查后,送到延安抗日军政大学学习,这些学生除了袁新年、马培岭二人在解放战争中英勇牺牲外,有10多人在战火中锻炼成长为新中国的高级干部。
同华章的家境并不富裕,兄长同云章以为二弟当了校长,每月的薪水能够养家糊口,可两年过去,二弟不但未向家里交一分钱,还把他辛苦耕种两年的卖西瓜钱都花光了。
同华章每月拿出三分之一薪水上交党费,剩余的钱全部用来接济外地来的共产党员。有一年初冬,天气突变,大雪纷飞,洧川县委书记胡振民身穿夹衣,住在同华章家的草屋内,冻得直发抖。同华章见状,连夜翻箱倒柜,把自己的一件新棉袍找出来送给胡振民,可由于他的身材高大胖壮,衣服做宽松,胡振民穿在身上长半截。他把入睡的妻子赵恋妮叫起来,坐在油灯下把那件棉袍剪掉下半截,给胡振民缝制成新棉袄穿在身上。
1942年5月26日凌晨,国民党洧川县党部书记长赵璧带着20多名荷枪实弹的士兵来到观音寺学校。将同华章和陈维钧、路德普两位教师抓进洧川县城,与被捕的共产党人肖金生、邹木顺、赵继昌、杜秀芬4人一起,押往驻扎在扶沟县的国民党豫东“剿共”办公室。
国民党豫东“剿共”办公室主任马其昌(建国后被人民政府处决)系中统分子,他长期与共产党为敌,曾经捕杀过大批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马其昌亲自提审同华章等人,他坐在太师椅上跷着二郎腿问道︰“说吧,你们谁承认是共产党,再说出一个共产党员的名字,就放谁回家见爹娘。”马其昌瞪眼扫视一遍被审问者,见无人答话,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踱步到同华章身边说道︰“听说你是共产党的负责人,把党员名单交出来吧,保你享荣华富贵。”
面对马其昌的威逼利诱,同华章质问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连蒋委员长都这样号召国人,我们当教师的对学生宣传抗日道理也有罪吗?”马其昌被问得一时答不上话,就指示打手把同华章等吊起来,对他们轮番施以酷刑,把他们打得皮开肉绽,却没能得到一句口供。马其昌抓不到把柄,又不愿放人,就批转一纸公文,派3名解差将同华章一行7人徒步押送西北青年劳动营。
同华章他们7个人晓行夜宿,艰难地行走了7个月,途经许昌、郑州、洛阳等13座监狱,于1943年1月被转押进西北青年劳动营。
地处古城西安西郊的青年劳动营,是国民党政府继重庆滓滓洞和贵州息烽监狱之外第三处集中关押政治犯的地方,监狱西侧的荒野中有一片较大的土丘,不少共产党人被狱警杀害后抛尸在那里,人称乱葬坟。政治犯进入青年劳动营,好比进了鬼门关,看守整天挥舞着皮鞭和棍棒,监视着他们背石头修墙铺路。有时候,看守每天只给政治犯吃一顿饭,还限量不让吃饱,他们饿得实在撑不住,就嚼食院中衰败的野草根,不少人染上了浮肿病,腿肿得走不动路。同华章他们7人被分到了二大队,那个看守队长见同华章倔不服管教,整天找岔折磨他。同华章也患了浮肿病,夜晚躺在监牢的地板上直喘粗气,他艰难地爬起来,把昏睡中的陈维钧浮肿的双腿架在自己的肚子上,用双手轻轻揉搓减缓难友的痛苦。
牢房内关押着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同时也被看守安插进去一些变节分子,情况十分复杂。每天早起放风时,看守不断制造矛盾离间政治犯,在院子里大声喊叫︰“×××昨天悔过自首了,已经回去和家人团聚了。”“×××宣布脱离了共产党,立功升官了。”面对看守的煽动宣传,同华章夜间把同牢的赵继昌、肖金生、陈维钧、路德普等难友召集在一起,悄声对大家说︰“同志们,要相信自己,坚持住,七君子会胜利,我们也一定会胜利的!”
隔几天,看守分派同华章到伙房帮厨,趁伙房无人看管之机,他在门口叫陈维钧进去喝水,悄悄地馒头塞给陈维钧。他还把伙房的食物揣在身上,分送给饥饿的难友。监狱伙房的食物本来就不多,同华章的举动很快被看守发现,看守冲他破口大骂,扬言非整治他不可。同华章预感到看守队长不会放过他,这天夜里,他摸黑爬到陈维钧的铺前,对陈维钧和路德普说︰“看守不让我帮伙了,我觉得有情况。”沉默片刻,他又说︰“以后不管谁能出去,一定先找组织,把这一段情况向组织说清楚。”
1943年2月26日,难友们发现同华章吊死在木梁上。看守对同华章的死解释说︰“同华章自绝人世,罪有应得。”难友们抱着同华章的遗体,回忆他被捕后的表现,没有人相信看守的谎言。两天前,同华章被看守队长赶出伙房之后,就把他从牢房里提出来,单独关押起来。难友们按时间推断,同华章是在深夜被看守秘密害死后吊到厕所木梁上的。为了不让同华章的遗体抛于荒野,难友们团结起来与看守说理,最后迫使看守把他的遗体抬到监狱西侧的乱葬坟掩埋了。
1944年,同华章的弟弟同秀章得知兄长遇难的消息,奔赴西安青年劳动营,在陈维钧和路德普二人的指认下,将同华章的遗骨运回家乡安葬。
1987年清明节,在同华章烈士遇难44周年之际,观音寺学校迎来了建校50周年校庆。这天上午,同华章的学生张慕水、段朋彦、赵中权、王敏、马东坡、张朝选、王连川、石遂心、段鼎、姜文赞等10多名军队和地方的高级干部专程从祖国的四面八方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这些满头华发的游子们肃立在同华章烈士的墓前,怀着深切的敬仰和怀念之情,祭奠指引他们走上革命道路的恩师。因故未能踏上归程的石川、石振甲等,也发来唁电和书信,悼念同华章烈士的亡灵。
身着戎装的王敏将军重返母校,抚今追昔,即兴吟诵出诗作《母校的钟声》︰
母校的钟声,它是革命的警钟,
它是敌人的丧钟。
鼓这口钟的是谁?
它是我们的headmaster同!
我怀念母校的钟声,我怀念headmaster同!
愿钟声时刻常鸣,
愿headmaster永生!
来源中华英烈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