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笔费散人
网络时代,能人辈出。黑客最厉害,一出手就惊天动地。博客最普遍,一人一个很平常,三妻四妾也不奇怪。剽客最丢人,靠抄袭为生,郭敬明是其中杰出的代表。如今又出了一批新新人类,搞动漫的,号称闪客,活跃在大大小小的论坛,花样百出,惊喜不断。
说到闪客,就想起了费散人。传说中的费散人,怎么看怎么像闪客,闪客的鼻祖,我看非他莫属。信不信由你。别看闪客世界高手如云,一个比一个厉害,跟费散人相比,都嫩了点。400年前,费散人就创作了不少动漫精品。有两幅得意之作,堪称绝响。一幅叫《牧牛图》,画一牧童骑在牛背上吹笛子,看起来很平常,却是观察天气变化的晴雨表。出彩的是那顶斗笠,会“乾坤大挪移”,晴天拿在手里,雨天戴在头上。另一幅叫《老梅图》,画一株梅树,挂在大堂之上,铁画银钩,苍劲古朴。喜鹊信以为真,一头冲进来,扑腾扑腾要歇脚,直撞得头破血流。
费散人不是等闲之辈,画鸟能飞,画鱼能游。尤其画龙的时候,你得跑远点,一不小心就会出事。《画龙点睛》这个故事,想必大家都听过,以前我以为是骗人的,现在不这么认为了。因为费散人比张僧繇还要高明。张僧繇画龙不敢画眼睛,一画眼睛,龙就张牙舞爪,破墙而出。可是龙没有眼睛,还是龙吗?所以费散人画的龙都是有眼睛的,像两个大灯笼,炯炯有神。就是见不得光,一见光就腾空而去。为了降龙,费散人刻了一方印,找菩萨开过光,法力无边,往画上一盖,就像雷锋塔镇住了白娘子,管叫它插翅难飞。
反正死无对证,索性吹大点。有一年皇上要一幅《墨龙》,派两个太监来沔阳提货。费散人三下五除二就画完了,用纸包好,嘱咐说“不要打开,这画是给皇上看的。”你越搞得神秘,他就越好奇,两个太监不知深浅,半道上拿出来欣赏。刚揭开封皮,一条乌龙白日飞升,顷刻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等到云收雨散,太监傻了眼,手上就剩一白纸了。没办法,又回来求了一幅,打死也不敢看了。
龙这种东西,只有皇上才镇得住,皇上是真龙嘛!小费少说了一句话,害得人家多跑了一趟。
老人们说,小费的画之所以出神入化,跟水平无关,完全取决于手上那枝笔。这么好的一枝笔,究竟是怎么来的呢?我知道的说法有两种。
一种比较优美,像童话。小费的学生时代是在沔城度过的,出口成章,过目不忘,从不死啃书本,精力过剩,就上特长班,攻武术,攻绘画。标准的三好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有一次到柳口的柴山写生,从猎人手里救了一只红毛狐狸。狐狸为了报恩,就化身为笔,伴随小费行走天涯。
另一种比较悲壮。说天门县有位学子赴京赶考,空有满腹经纶,因无钱贿赂主考,名落孙山,但某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除了吃喝嫖, 就是请客送礼,从不复习功课,却进士及第。天门学子一气之下吐血而死,化作神笔,助小费画了一幅若有若无的《明月图》,设了个局,让皇上杀了主考官。
有神笔作道具,剩下的情节就好编了。跟《神笔马良》差不多,这枝笔可长可短,可大可小,像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很顺手。小费用它行侠仗义,给穷人做了很多好事,穷人需要什么他就画什么。动静闹大了,不光老百姓喜欢,还惊动了皇上。刚好番邦给中原出了一道难题,满朝文武都想不出办法,小费有神笔,当然迎刃而解了。事关国家荣誉,皇上自然高兴,要封他的官,他不要,皇上说“莫非你想做个散人?”费散人马上跪下谢恩,从此以“散人”之名闯荡江湖,黑白两道通吃。
费散人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他的大名费中权,知道的反而不多。
别以为我在信口开河,荒诞是荒诞了点,但都来自民间。我用人格担保,绝对没有添油加醋。还有更玄的,我这一关都通不过,就作为保留节目,不拿出来忽悠人了。
虚无缥缈的事,姑且不去信它。费散人的真实身份,应该是诗人。出过两本诗集,一本叫《庵草绣鱼诗》,一本叫《四海论》。但他精通易容术,很少以诗人的面目示人,朝夕不离的好朋友也看不出破绽。章旷就说过这样一句话“五年前疑散人为浪人也,三年前疑散人为文人也,两年前疑散人为武人也,今乃知为道人也。”可见现实中的费散人,也是飘忽不定的,很像闪客。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费散人虽是一闪客,却比他爷爷还牛皮。他爷爷是沔城名人费尚伊,官至陕西按察使佥事,翰林学士,著作等身,卢慎之的《沔阳丛书》,一半是他的作品。费散人就差远了,最大的官也就是一团练,抓过小偷,杀过土匪,兴许还做过坏事,镇压过农民起义。其余时间都是一介草民,乡野村夫,没听说有多大作为。可事实上沔阳人对老费的了解并不多,一提费散人,反而如雷贯耳。
《嘉靖沔阳志》对费散人是这样定型的文采飞扬,放荡形骸,挥金如土,视功名如草芥。这样的性格很吸引眼球,想不出名都难。
费散人的水墨丹青肯定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要不何以传得神神道道呢?草书更拽,恰如他的性格,风格怪诞,自成一体。曾经有一幅草书真迹,叫《少陵诗》,是费散人来过人间的唯一证据。高110公分,宽60公分,宣纸写就,装裱精细,虽300多年流失在外,多次易手,仍完好如新,几经周折,落在沙市人邓百万手里。民国19年,沔城人姜齐偶然得知,爱不释手,裤子都当了才买回来,50多年来,宝贝一样藏着掖着,直到1979年,才忍痛割爱,捐入县博物馆,轰动一时。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就对这幅草书念念不忘了。前些日子突发奇想,带上相机,呼朋唤友,欣然拜访博物馆,不料被馆员告知,草书早已风化,尸骨无存。想不到短短28年,竟然化作飞灰,不禁扼腕叹息。费散人泉下有知,想必涕泪横流,悲伤之情无以复加。